冬天的路
我躺在我快照的森林裡,聽著自己的低語。

如前所言——或是我並未言講過,我已然記不真切了——我總想找到這段時間的奇妙表徵背後到底是什麼。

若是未有記錯,六月的 21 或 22 日往往是夏至,北半球一年中晝最長夜最短的日子。今年的冬和春——或者我應該說去年和今年的冬——並不安穩。我下班的路還是蠻固定的,下了大雪,就會有一段最好推行的路段。巧的是,那段路也恰有我最愛的景。

高大的樹組成了樹林,筆直的,總讓我會想到插花的劍山。只是我總不是能欣賞的,把花拔出來、再按自己的想法弄成某一個樣子,總是帶有了一點物哀的灰。而不被關注的劍山,更是讓一層難以言喻的割裂感順著莖點到葉上、花上。

但樹林大抵總還是妙的。說是少要運動,但也不自覺地又走進了樹林。未有被寫盡的蟬鳴,只有說明白但又不甚理解的鳥啼許久才遙遠地吟唱。

我或許不該偏離路線。谷歌地圖給了我衛星圖,但少了精確的高度信息,這讓我不得不面對一個小山坡——好吧,如果我能隨意運動,這個山坡還是蠻簡單的。在這裏的山,多是基岩的石山而非土山,再看到大片大片石頭或被千萬年前冰山踏過留下的形狀,看到被苔蘚地衣附著的外觀——可惜我不方便坐下,沒有辦法以奇妙的角度傾聽旁邊的樹木的奏鳴。

冬天的路便沒了形狀,樹也似是被完全覆蓋。耳畔沒有了任何聲音,除了風和自己的腳步——還好我早戴上了耳機、扣好了帽子、捂上了口罩、纏上了圍巾,只是衣服卻意外的單薄——放點音樂吧、播客也行、讓我認識這片雪。或者,實際上是讓我的腦子認識我這個個體,hummm,不要遺忘我。

暖氣是一個好東西,確實非常便利。只是控制不住,我推著車就會想到小時候的灶和爐。我也應是寫過,但又不像是簡單的回憶和懷念,這裡缺了點什麼、我沒有發現的東西。

冬去春來,捉弄也就是在這時候。當人們終於清掃了石子——平日裡就只是簡單留在那裡,雪化再凍成冰也能提供額外的摩擦力——我蠻喜歡在沒有石子的地方玩的,雖然摔過好多次。那幾天,我騎車上班,終於是感覺到了久違的清爽。太陽雖然總是很低,在路面上反射出魔法一樣的光,但還是帶來了一點溫暖。只是,我喜歡這個溫暖嗎?沒過幾天,又下了一場雪,冬天的最後一場雪,一場未有被我預料的雪。

雪持續了幾日,冰封的世界剛剛伸展,就又被難料的命運糾纏了。若不是當時的抗議活動恰在此時,我猜我可能還是會蠻享受這片逆筆勾的白。

這一週回到了工作,但也似乎並未有什麼特別的「異常」。是我看慣了嗎,我的心許久了、難有波瀾——這是抑鬱吧,我會猜。混合著無法睡眠或只能睡很短時間的詛咒,我意外地收穫了冬天一樣的「死亡」。我在下班和上班,只是路徑和夏天稍有不同。我在推著我的車,看著被凍結的懸掛在低語之樹上的我(或者是我的記憶、我的快照等等)。我把我保護的很好,但衣服太單薄了。

我仍然喜歡這種痛苦,很有理由懷疑這是「斯德哥爾摩」,我想擺脫但永遠不可能成功,所以我只能享受它。我很痛苦,但也只是痛苦 —— 我躺在我快照的森林裡,聽著自己的低語。


Last modified on 2024-06-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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